马三立:笑对人生踏春去

相声大师马三立(资料图)

 

马三立档案盘点:

 

马三立,回族,祖籍甘肃永昌,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,有“相声泰斗”与“幽默大师”美誉。1914年8月生于北京。1953年进入天津市曲艺团,1994年被聘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特约研究员。生前系第五、六、七、九届天津市政协委员,天津市文联委员,天津市表演艺术咨询委员会委员,天津市曲艺家协会名誉主席,中国曲艺家协会顾问。

 

老树盘根九十载,庇荫纳凉百万人。这位个子瘦高的老人走了,带着满脸慈祥的皱纹与近一个世纪的风尘。90年春风秋雨,90个用笑声编织的年轮!

 

门口的春联仍红艳得记忆着春节的味道,许多人还津津有味地用“挠挠”在城市铁板一样的生活中寻求温暖,他却在病榻上用瘦弱的身躯抵挡病魔的进攻。眼睛看不见了,他让孙子念报纸给他听;耳朵也听不清了,他让开大电视音量使劲儿听。他不怕死,早在10多年前他就在老伴儿墓前立了“马三立之墓”的碑。可对生命,谁没本能的渴望与眷恋?

 

从一个在旧社会“撂地”糊口的艺人,到今天万众景仰的幽默大师,马三立有着属于他自己的欢乐和痛苦。上天让他为了播洒欢乐来到世间,又让他在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踏笑声离去,我们能让他带走的,只是满心虔诚的祝福。

 

一张嘴养活一家子几张口

 

马三立给人的突出印象就是瘦,而且几十年来一直如此。马老生前解释说:“我从小就这样,最重达到92斤,现在嘛,只有86斤。”不过,马老这样的体重还是能找到科学依据。他的大儿子马志明告诉记者:他父亲的胃是袋状胃,与一般人拐个弯的胃形状不一样,不拐弯,食物直接就消化了,所以胖不了;因为瘦,再加上上台穿个大褂,就显得高了。他把自己不足100斤的身体全交给了生活和相声,所以他才能一直保持着艺术的青春和不竭的创作源泉。

 

昨夜记者又看了他的相声回放,朋友说,马三立从来不自己笑,真能绷住劲儿!生活中不知是否有谁看过他的笑容,即使有我想那笑其实也是苦涩的。他活了90岁,却从艺80年,这看似简单的人生履历透着多少无奈?从一个“撂地”糊口的艺人,到让亿万观众喜爱的艺术家,他饱尝了旧中国艺人的苦辣辛酸,也经历了新社会文艺工作者的扬眉吐气,他把毕生的精力全部贡献给了人民喜闻乐见的相声艺术……

 

1914年生于北京的马三立,3岁时随父母定居天津。祖父马诚方是著名的评书艺人,擅说《水浒》,名躁一时;父亲马德禄是“相声八德”之一,又是相声前辈艺人恩绪的宠徒和门婿;母亲恩萃卿曾学唱京韵大鼓;兄马桂元师承李德,以擅演“文哏”段子著称。到了马三立这儿了,家里想改换门庭,不想让他学说相声,父亲和哥哥努力挣钱供他上学。可是马三立爱听相声,8岁那年头一次听相声,乐得差点没躺下。于是偷着学个一段半段的说给同学们听,结果让老师知道了,马三立当时十分害怕,没想到老师不但没批评反而让他阴天上不了体育课时在教室里说。不久,马三立名声鹊起,已经是学校文艺晚会上的知名人物了。在那段日子里,同学们热情的掌声和欢乐的笑声,为马三立清苦的中学生活带来了不少光彩和乐趣。

 

1927年秋天,马三立抖的平生第一个“包袱”竟是家境的辛酸。那年,马三立住在天津南市“三不管儿”的福安街同善里的大杂院,就读于美国教会创办的汇文中学。同学们一进中学就置办好崭新的校服,而马三立身上穿的是一件拆大改小的旧大褂,袖子上还有两块补丁。先生、同学们笑话他,说没有校服别上学了。父亲马德禄靠说相声糊口,家里是吃了上顿没下顿。父亲东拼西凑几块钱要给他买校服,马三立抢着对父亲说:“让我去买吧,我会。”于是父亲叮咛又嘱咐:“记住,试好尺寸,买合适了!”等马三立买回校服往身上一试,校服起码大三号,把瘦骨伶仃的他整个包了起来,父亲急了……马三立扬起两只胳膊,如同戏台上老生抖袖,一双小手“终见天日”。他解释说:“我想,冬天套棉袄,明年我再改,还能穿……”父亲叹口气说:“唉,闹了半天,你的‘包袱’使在这儿啦!”

 

相声能给观众带来欢笑,然而马三立的生活却不是妙趣横生,一生中尝遍了苦辣酸甜。他不是命运的宠儿,就连艺术中也带着人生的苦涩。由于家境不好,马三立的父亲和兄长不得已也让他吃这碗“开口饭” ,马三立1929年开始了他坎坷而漫长的艺人生活,1930年开始登台演出,拜周德山(周蛤蟆)为师。拜师不久,就跟着师父、师兄弟们“撂地”说相声。那时,他常去的是天津南市、河东地道外。由于他爱看书,平日好动脑筋,很快就成了师兄弟之间的佼佼者。此后,甭管是“撂地”,还是走街串巷,舞台对于马三立讲已不再是生疏之地,因此也有了一大批盯住他、喜欢他和捧着他的当年的“追星族”。马三立使“活”逐渐得心应手,也更加变得“调皮”起来,更加有了灵气。

 

穷家难当。父亲的去世和哥哥的沉沦少了两位赚钱的人,一家子几张口,全仗他一张嘴养活了。没别的办法,只得尽心尽力拼死拼活出去赚钱。早晨吃点干粮出去,或撂地,或赶书场茶社,上头不住嘴,下面不歇腿,风里雨里奔波劳碌,其直接后果是人越来越瘦,饭量越来越大,肠子就没有填满的时候。

 

一回,马三立演出完了,来到天津“文利食品店”买糖炒栗子。马三立微笑着跟店员打招呼:“辛苦了,您给我称一斤栗子。”那男店员嘻皮笑脸地说:“三立,来一段儿吧?”说这话对演员是非常不尊重的。马三立没有言语。那个店员继续说:“来一段儿,来一段儿。”马三立说:“我买一斤栗子给我称,爱听我的相声打票上戏院听去。”那店员说:“我哪有那么大功夫?还买票?你先给我来一段儿。”马三立耐着性子说:“在哪儿给你来一段儿?”那店员撇着嘴说:“在这来呗,说一段儿卖你栗子,捡大个儿的给你。”马三立也不发火,对他说:“你非让我在这给你说一段儿?我的相声可有价儿,那我可开始演啦。”那店员一眯眼,说:“来呗。”马三立当真地在食品店里说开了相声,来买东西的人都站在那听相声。就连马路上的行人也挤进来要听相声。食品店一会儿就挤满了人,那个店员拦都拦不住了。这时,掌柜进来了,他对马三立说:“马老板,您怎么在这儿演开相声了?”马三立这才停止了表演,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。掌柜气得脸都白了,对马三立又是作揖又是赔不是,还说要把那个男店员赶走。那个店员带着哭腔给马三立作揖:“马老板,我对不起您啦!您快替我说说情吧!”马三立是个心肠软的人,就一再替店员说情。

 

一个“包袱”装下整个北京城

 

1948年春,马三立来到北平,应了两处活计,分别在王府井凤凰厅茶社演出和在华声电台说相声兼报广告。这时,马派独有的段子已深入人心,《开粥厂》里的“马善人”成了他的昵称。听众纷纷给电台写信、打电话,点播“马善人”的节目。在舞台上,日益走红的马三立颇有自知之明地表示:“听众们没见过我的庐山真面目,很难猜想我是什么模样。当然,您看了我的相貌后,深表遗憾。这不能怪我,我自己也不愿长成这样……”观众情绪高涨,一传十、十传百,说:“看马三立的长相比听他的相声还逗!”

 

北京和平解放后,忽然传开一则新闻——马三立要结婚了!而且还是他本人通过华声电台公开广播的。不少熟悉他的人十分纳闷,马三立早有家室,而且有了不少的儿女,怎么又要“新婚”?莫非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?再一听,女方是和马三立同在电台演出的梅花大鼓女艺人花小宝,本名史文秀,芳龄二十多岁,容颜秀丽,出名的标致人物。听说他们平时关系就不错,花小宝演唱时,马三立有时还在旁边乱击几下鼓键,瞎起哄。

 

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,马三立却依然在电台里说:“各位听众,各位同志,各位朋友,我和花小宝自由恋爱多年,决定正式结为夫妻,组成幸福家庭。如今万事俱备,都准备齐了,就是没房。朋友们都知道,我一直在电台后院那间小屋里凑合,一个人忍着好说,燕尔新婚可不行,总得有间正式房子不是?这房子不能远了,就得在椿树胡同一带,图个往电台上班方便;房钱还不能太贵,我穷,虽然说花小宝有钱,可她账目挺清楚,房钱得两个人均摊,我那一半儿找谁要去?……有合适的房子您给留神寻摸着,我这儿提前道谢了!”

 

就这么着,马三立每天借着说相声广播一遍,为他捧哏的东北相声演员张庆森在旁边帮腔、吆喝,消息不胫而走。喜爱马三立的老听众、观众纷纷寄来贺信,上书“天配良缘”、“天作之合”等喜庆话,马三立总是及时送交花小宝拆阅,花小宝总要粉面含羞笑上一阵。

 

几天后,来信介绍房子十六七处,均离椿树胡同不远,而且价格低廉。马三立相中了史家胡同49号的一套里外间,房东极为仗义地表示:“您住,房钱好说,不论外边怎么涨,我都光要您一袋白面钱,还不行吗?”

 

搬家那天,张庆森夫妇也来了,大家肩扛手抬忙活了一天。傍晚,张庆森夫妇留下,马三立要走,房东急了:“不是您结婚呀,要知道这样,我们腾房子干吗?”马三立连忙深施一礼,言词恳切地说:“得了,您就当帮我,行吗?他们两口子从东北来投奔我,在北京没家没业,原来住在凤凰厅楼上,现在那儿租给仓库了,他们成了牛郎织女,总得有个窝儿相会是不是?我想帮朋友,没别的能耐,就会编相声——把自己也编进去了,您要怪罪,我这儿给您……”说着就要屈膝施礼,房东一肚子哭笑不得赶紧搀住了。

 

转天,马三立、花小宝在广播中郑重宣布“解除婚约”,向广大听众致以衷心的谢意和歉意,并请各方谅解云云。两个小时以后,就有人给电台打来电话,说:“马善人,你这个‘包袱’不小,把一座北京城都‘装’进去了!”

 

马三立把幽默、风趣、仁爱与魅力慷慨地撒向社会各方。他名气大却从不端架子,不露锋芒,偶尔在机敏、狡黠的微笑中还透出一丝无奈。在他身上,幽默与文静、活泼与平和、敏锐与敦厚交织在一起。

 

奥运想举重的老人难言“告别观众”

 

起初,马三立是“单干户”,单干时都是人家来找就去给说一段。尽管单干挣得多,但他还是想“入队”。1953年1月,马三立这个曲艺“个体户”加入了正式成立的广播曲艺团。马老自有个人的道理:“这就有组织了,解放前挣得多点,可受气、受欺负,人家拿你不当人当玩意儿,一叫就叫那什么玩意儿给说点玩意儿来。解放后呢叫文艺工作者,演新节目,自己编新节目,《买猴》那段相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编出来的。因为这段相声我还被打成‘右派’,就像我的名字,我被打倒3次,又立起来3次。”

 

其实,最让他引以为骄傲的是他曾给毛泽东主席演过的那段《买猴》。1956年1月12日,主席听完他的相声后操着浓重的湖南口音说:“买猴子,买猴子。”还提醒他:“你太瘦了,把身体搞好一点嘛!”在同年的国庆招待晚会上,马三立又把《买猴》这个节目演给周恩来总理。后来,马三立每当最艰难的时刻,总会想到能有机会为毛主席、周总理演出,做个相声演员值了!

 

1952年,马三立主动报名参加抗美援朝慰问团。要知道那是常宝坤在朝鲜前线刚刚牺牲后,马三立做出的选择。在坑道里、山坡上,在敌人的炮火声中,马三立的相声给战士们带来了欢笑。事过多年,当年的志愿军战士还珍藏着马三立的剧照。

 

1984年,马三立入党了。这是他很久以来的追求,古稀之年他追求到了。他一向关心国家大事,北京申奥成功,老人激动得半宿没睡,还打趣说要保养好身体到奥运赛场去举重。天津曲协秘书长、著名快板书表演艺术家张志宽对记者说:“我是马老的入党介绍人。说实话,人不在辈份大小,在于为人处世,老先生之所以受人尊重就在于他的人格。他生前曾经和我开玩笑说‘不要在我死后在报纸上说什么重大损失,趁我活着身子骨硬朗的时候把我的肚子掏空了,我死了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。’”

 

说起马三立的名字,他说:“古书曰:君子有三立——立德、立功、立言,我希望我这一生永远朝着这个方向努力。” 终其一生,他做到了。马三立把为观众演出看成是天大的事,为此他一生都把观众视为衣食父母,他常说,人家买票看我们的表演是对我们的抬爱;他们懂相声、爱相声,我们不能骗观众。

 

旧社会被看作是“玩艺儿”的相声,如今叫艺术,这个称呼的改变,标志着地位的提高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财富,马三立的财富就是观众。每一次演出,他从来都是认认真真的,一丝不苟,用马老的话说,“我们必须用心对待观众,观众是水,我们是条小鱼,没有了水,小鱼就没戏了”。大师虽离去,但他的做人之道以及对艺术的不懈追求却永留人间。

 

20世纪60年代,曾经有一个小伙子,等马三立每次散了夜场回家,总在后面跟梢,直到他推开家门才悄然离去。难道是个坏人?一时间马三立惴惴不安,等马三立终于鼓起勇气询问他的用意,他支吾半天才说:“我就爱听您的相声……您这么瘦,又挨过整,我怕有人在路上欺负您,所以每天晚上护送您回家,没有别的意思……”这就是马三立和观众让人不胜感慨唏嘘的感情。

 

人们大多通过马三立的相声知道马老是位幽默的艺术大师,然而他内心还装着众多鳏寡孤独的老人们。几年前,马三立老人身体状况欠佳,在医务人员和亲朋的精心照料下,在老人豁达人生观的坚强支撑下,他多次战胜病魔。在此期间,他依然不顾身体不适,为相声的后继事业及社会公益事业奔忙。马志良说:“我父亲在1995年天津市政协九届二次会议上就提出全社会都来关心老年人,呼吁尽快兴建高质量的老年公寓。他联系自己的实际情况,深有感触,如今老年人不再愁吃穿,儿女们虽然孝顺,但都上班,白天连个说话的都没有,老人就怕寂寞。我为了实现父亲的夙愿,辞职兴办起了马三立老人园,接纳了许多老人们……”马老与这些老人们相处得像一家人,逢年过节马老与大家一起联欢娱乐,时不常给大伙儿说几个小段,让这里的老人感到生活的乐趣,感受到大家庭的温暖。

 

老人的长子马志良告诉记者,马三立从艺80周年暨告别舞台晚会谢幕的当天晚上,马老是既高兴又难过,一夜辗转难眠,高兴的是观众在他暂别舞台多年后没有忘记他,难过的是他却要从此告别观众了。那一段时间,马三立对“告别观众”这种提法非常抵触难以接受,对于马三立来说,告别观众是残酷的,也许惟有辞世,才能让他心平气和地永远“告别”。

 

不足100斤的身体全给了相声

 

马三立无疑是属于相声的,单是他那相貌就会让人联想到相声——瘦削的身材,自称体重从来没超过100斤,浓密的头发永远梳成“中分”,与细小的眼睛配套的是一对大耳朵,一张嘴,“包袱”滔滔不绝,由不得你不乐。80年的舞台生活,中国能有几个?世界能有几个?

 

有人说,当幽默成为一桩事业的时候,它其实是最严肃的。而当它达到某种极致,与幽默家融为一体时,又常常会自然地不着痕迹地流淌出来,给幽默家自己和他人带来轻松与愉悦。他的相貌、身材及他的智慧、才气和想像力,天生就是一个说相声的天才,什么话到他嘴里一说,那就成了“包袱”,让人发笑且回味无穷。别看老人在台上就像聊家常,有时还免不了絮叨两句,其实那正是他的风格。每一句词都没有废话,一个停顿,一个气口,都有讲究,铺平垫稳,才有耐人回味的笑料。

 

马老说了一辈子的相声,带给几代人无尽的快乐。知道马三立是在很小的时候,那个时候会觉得他是一个很奇妙的人,那么单薄瘦弱的身体,让你担心一阵风就能给刮走了,却蕴藏着那么多的宝藏,甚至一个简单的表情都能带给你笑声,《逗你玩》、《挠挠》都是经典到让人一听名字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的段子。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也许就是带给别人欢乐的人吧,因为欢乐最难得,也最宝贵。

 

听马老的相声,你会感到很从容,并能在从容中细细玩味。在他的相声里,你不会听到刻意的讨笑,没有故弄玄虚的噱头,也没有刻意的哗众取宠。他的相声是实实在在说给观众听的,而不是自己逗自己。他说相声的口气总是平和的,开始也总是平淡的,每个段子似乎铺垫得很长,其实他是在慢慢带你入戏,到最后总会给你一个惊喜,抖开一个大大的“包袱”,不由得你不笑,不由得你不想。他的相声展示给观众的不仅仅是幽默,更有生活的哲理与智慧,所以,他的相声是留在人们心里的。

 

听马老的相声,你会不由得想到你身边的人。在马老的相声里,仿佛都有他们的影子。马老的相声一般没有“重大题材”,反映的多是老百姓的生活,是他们零零碎碎的锁事。他曾说的那段脍炙人口的相声《买猴》,讲的就是一个“马大哈”如何把别人要买的“猴牌”肥皂,误买成3只猴子的故事,令人捧腹不止。他的《吃元宵》、《相面》等作品同样刻画的也是小人物的生活趣事。正是在这一件件看似平凡的小故事中,为人们提示出了生活的情趣与艺术,催人思考,令人回味。

 

在相声界有一句俗话:“谁不学马三立谁不会说相声,谁学会了马三立谁说不好相声。”说的是马三立自成一家的表演风格。也有人说,与马三立交谈,说几句话就是相声,他的相声就是生活,他的生活就是相声,这就是大师的境界。马三立的幽默是那种慢悠悠的,但能回味很久的,说不上什么时候就冒出个“彩儿”。他总能把话圆到说相声上,就像有个相声里要求最后归到“实现四化”上一样,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。

 

有一次,他打车去给人拜寿,到地方了,可是司机不要钱。他非要给不可,司机就是不要,最后没辙了,马三立说:“你不要钱我就不下车,你这样就耽误我事了,我坐着不下就耽误你业务,咱就耗着吧。”后来,和司机就推让,最后司机把他推下车,他硬塞给司机钱,人家把车开走了,把钱扔下了。人家不要钱,所以他出门再也不敢坐出租车了。

 

真正关心老百姓的生活和喜怒哀乐,是马三立平易之风的根源和精髓。在马三立的相声中处处渗透着生活的芳香,正是在生活的基础上,马三立的相声往往在平淡之中显奇谲,在观众不知不觉中甩出包袱,出乎意料之外又存乎情理之中,形成了典型的“马派”相声“蔫逗”风格。

 

马三立的天赋条件好,这是硬件,好学上进是马老的“软件”,即使到了老年他仍孜孜不倦。多年来马三立已经养成读书看报、翻字典的习惯,使他的文学水平不断提高,而且扩大了知识面和信息源,引发了创作灵感。马老那段脍炙人口的相声《追》,就是读天津《今晚报》上一段小幽默后受到启发编出来的。他说过,相声的内容一定要源于生活、高于生活,相声顾名思义就是“相”与“声”,演员千万不可靠扮怪相出怪声来逗观众乐,而要追求那种能够令人回味无穷的作品,才能起到教育人、启发人们思考的作用。

 

马三立是一个很乐观的人,年龄虽然大了,但思想却没有熄火,他思维很敏捷,时刻不忘制造包袱,相声艺术已经和他的人生融为一体了。马老72岁那年,还在长安剧院演出。他说:“我叫马三立,今年七十二,明年是终点站。”老话说“七十三、八十四,阎王不请自己去”,他从不忌讳谈辞世。

 

心中的最痛是对不起老伴

 

其实,在一生当中,马三立觉得最对不起的是自己的老伴甄惠敏。甄惠敏是个穷人家的女孩,很老实,也很勤快,1934嫁到马家,那年马三立20岁。甄惠敏跟着马三立福没有享上,罪倒受了不少,不仅生活困苦,而且政治磨难屡屡,伴着马三立走过了半个世纪不寻常的日子,但从不抱怨、不叫苦。在最艰苦的日子里为丈夫赡养老人带大孩子。在她晚年,几次因为身体衰弱,突然晕倒,也从未告诉过马三立,她怕影响了丈夫的演出。当苦去甜来安定富裕的好日子刚刚开始的时候,她却垮了下来,心脏病严重地威胁着她的生命。

 

1984年3月11日晚,马三立有演出,可老伴甄惠敏因为病危已住进了医院。这位以播洒欢笑为天职的幽默大师,经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感情熬煎,拒绝了领导与同仁的劝阻,在急救室忍痛离开了与他相依为命几十个春秋的老伴儿,义无反顾地赶场去了剧场。他要强压下痛苦,还要为不知情的观众编织欢乐。

在天津市第一工人文化宫的后台,往日有说有笑的曲艺演员们,不知为什么都耷拉着嘴角。年逾古稀的马三立敏锐地觉察出来了,他思索片刻抖了个“包袱”:“怎么茬儿?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。人家不知道还以为给我守灵呢!差奏哀乐了吧?”一句话把后台的人都给逗乐了。

 

他的搭档王凤山道:“三叔,咱们今天改快活儿吧?”“为嘛?”“我是怕您……”“不能改。报纸上广告都登出来了:‘马三立、王凤山合说《开粥厂》’。观众们大老远往这奔,就为了听咱这段子,到时候把活儿改了?不成!不能改!”旁边有人插话:“您老好几宿没怎么合眼了。这么大的贯口,够您呛!”“大家的一片盛情,我心领了,可节目不能动。放心,我顶得住!”马三立双手作揖冲大伙儿说道。

 

马三立上场了,观众掌声四起。他深深地鞠了一躬,不知是对观众们表示感激,还是对老伴歉疚的眷恋,他哭了。但立刻扭过身去,悄悄地抹去腮边的泪水,没有让观众发现。然后急走几步,来到台口,抱拳拱手,开始了演出。

 

“再来一段!”“再来一段!”《开粥厂》刚刚结束,观众的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。马三立二话没说,又继续说下去,一直演了40分钟。下台后,他急忙脱下大褂,脸都没顾上洗,登上车直奔医院。

 

老伴像是在专门等候几十年相濡以沫的马三立演出归来,弥留之际强忍痛苦,最后看一眼瘦骨嶙峋的男人。马三立站在病床前,声声呼喊着“惠敏”。老伴强睁开昏暗无神的泪眼,嘴角泛起不易察觉的笑靥,微微点了一下头,像是对丈夫人生历程的首肯与褒奖,也像是表达自己一生无怨无悔的满足。她呼出最后一口气,轻阖双目,就永远停住了呼吸。

 

马三立生前在老伴的墓碑旁出人意料地为自己立了一块“马三立之墓”的墓碑,郑重地戴上伊斯兰“拜帽”,坐在两块墓碑中间,拍下一张照片,在背面亲手写下:“老伴周年祭日,我在坟前怀念。”从此以后,每当老伴的忌日,马三立都整天把自己“锁”在屋里,仔细品味二人共同度过的既困苦又幸福的日子。

 

身边人眼中的“平民艺术家”

 

马三立在家庭生活中不像他在舞台上那样风光,常常是一个人不言不语地做自己的事。他一生养育了8个子女,还有侄儿马敬伯。在孩子们的眼中他是一个慈祥的父亲,他不轻易表扬谁,也不轻易批评谁。在子女选择职业、选择配偶上都非常宽松,听凭孩子们自己。但他也有自己的要求,要求孩子们孝顺。他所说的孝顺有三条:不惹祸是孝顺,娶妻生子是孝顺,等我没有时在我跟前是孝顺。老人在生活上很节俭,他常说:钱多了没用,没有也不行,人要知足。

 

对于与相声有关的事情,马三立在家中就显得有些固执。马家目前只有马志明一人从事相声艺术,在马志明的记忆中,马三立并没给他说过多少“活”,也没有跟他合作过节目。父亲从小就对马志明说:要自己长能耐。遇到马志明弄不懂的,马三立会说:那好,晚上看我的演出吧。有人问马氏相声的精髓是什么?马志明领会,不只是马三立的口风,不只是马三立的嗓音,其实那都是外在的东西,现在有些人学他也就是学这些皮毛,最主要的是他刻画人物的细腻和来自生活的语言和包袱。他说:我父亲塑造的“张二伯”,抢吃门口小孩的苹果,咬下一大块,把剩下的递给小孩说,你看你这块多好,没核。其实这你看你这块多好,没核。其实这就是几年前我逗我三姐的孩子说的话,我当时没在意,老爷子却记下了,后来用在这个小段上。老爷子对别人说的话都记下了,没事时就琢磨,很多小段就是这么琢磨出来的。老人下的是无形的功夫,所以他的相声没有不“响”的时候。

 

在马志明的心目中,马三立是一个慈祥的父亲,但他的性格却是内向的,平时不多说话,可不论做人还是做艺,他都是事事做在头里。马志良对记者说:“同行们、观众们都对我父亲特别尊敬,称他为艺术大师、相声泰斗,可他自己总说,我就是一名普通的文艺工作者,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。通过跟我父亲学艺的几十年,我感觉他的相声的特点就是家常话、聊天形式,反映的都是市民生活和人们的内心活动,大部分是以第一人称的面目自嘲。没有演出的做作,没有表演的痕迹。”

 

马志明回忆说:“父亲生病住院时,病房里摆满了鲜花,有一次院长来看他,在院长临走时,父亲叫住他说:院长,麻烦您一个事,在门口写一张条,‘本室代售鲜花’。还有,一个多月前,中央电视台举办第二届相声大赛时,让他对观众说几句话。当时父亲身体十分虚弱,连坐都坐不住,但他表示对这个活动支持,希望多搞。他说:我借此机会向观众致意,我最近感冒了,但是您放心,您看电视不会传染您。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,还在思考着相声,在力求去创作相声。”

 

小儿子马志良也曾想学相声,那年国防科委文工团看上了马志良。马三立不同意:“你长得并不丑,但脸上没有‘买卖’,我不能让你糟蹋了相声艺术。”儿子当演员的念头就生生让老爷子给打消了。

 

其实,他的心中更希望子孙们能多念些书。长孙马六甲考上了大学,老人非常高兴,可能是圆了他一生中的上学梦吧。马三立上过小学和初中,这在他同辈艺人中称得上是知识分子了,他常常念叨这段求学的历史。他曾经上过学的万全道小学(当初叫日出学馆)建校100周年,老人在医院带病接待了学校的代表。当孩子们把鲜艳的红领巾戴到他脖子上时,马三立高兴地笑了,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时代。

 

著名作家冯骥才难过地说,马三立的相声是说出来的,不是编出来的,他是“说”的大师。马老是一位贴近民间的艺术家,在观众中有着很好的人缘,几乎每一次上场,还没张口就来个满堂彩,然后又用他对生活的发现,用幽默调剂人们的生活。冯骥才说,天津市在历史上是个码头城市,充满生活的气息,因此这种地域文化产生的马三立,其表演的段段相声更像一个个民间故事,马老的一生为人,是平和的,也是高尚的,他是老百姓的艺术家。

 

马老桃李满天下,他的徒弟、学生数不胜数。他的徒孙侯长喜从广播里听到马老逝世的消息后,先是惊愕,后是难过,因为按照艺术界的辈份,侯长喜是第三代。这次侯长喜按照老规矩,还等着天津市的相声界一起去送行,可万万没想到,早晨去世下午就下葬了,没赶上,十分遗憾。

 

常宝华是马老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,听闻老师去世的噩耗,他禁不住唏嘘不已。“我的老师是很有性格的人,我们当学生的请他吃饭给他送礼都不招他喜欢。有时从北京到天津去看他,他说你要带东西就带一盒北京的麻豆腐。”在学生的眼里,马老师从来都把自己当作是一个普通的演员,对年轻的相声演员他没有不喜欢的,一见面就鼓励、鞭策,有问必答,有求必应。“老师是个老艺人,但他绝不是旧式的老艺人,从不讲究论资排辈。”常宝华说。

 

一生给人们带来欢笑的相声大师虽已离开人世,但他的几百段相声永远刻在中华曲艺史上。著名相声演员冯巩听到马三立去世的消息后语声哽咽,他和马老交往20余载,最初的一面至今还深刻地留在记忆中。在他年龄还非常小的时候,在天津见到了仰慕已久的马老。“虽然差了好几辈,但马老当时非常认真,对我学相声的情况问长问短,热情地鼓励我。”冯巩说,“以后我经常去拜访马老,他的教导影响着我的一生。他在艺术上是高不可及的大师,但一辈子做人低调、谦和。”

 

相声泰斗的仙逝让国人悲痛,随着相声界的最后一位国宝级人物的驾鹤而去,单口相声后继乏人则成为了一个不争的事实,何况已经成功举办两届的央视相声大赛根本看不到单口相声的影子,所以,如何继承和发扬单口相声的问题迫在眉睫。“对马三立先生最好的缅怀,就是将单口相声发扬光大。”在病中的著名相声演员杨少华,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加重了语气。

 

“50岁以上的相声名家中,说单口相声的现在就我一个人了。”单口相声名家孟凡贵语气凝重地对记者说。从1996年起,孟凡贵就开始以单口相声表演者的身份登台献艺。说了7年单口相声的孟凡贵认为:集捧哏与逗哏于一身的单口相声演员,在舞台上表演的最大难点在于要不让观众分神,不但语言上要诙谐幽默,而且有点像戏曲演员的基本功要求--手、眼、身、法、步都要有戏,这样的表演才能声情并茂、引人入胜。虽然单口相声的继承之路任重而道远,作为单口相声名家的孟凡贵说愿意尽一份微薄之力。

 

那张妙语连珠的嘴巴永远地闭上了

 

据悉,在完成2001年底的告别演出之后,马老就又回到了天津市总医院进行癌症的治疗。病情稍有稳定后,曾出院在小儿子马志良家中住了一段时间。2002年4月,马老病情又有反复,于是再次住进医院。没想到,这一住就再也没有出来。

 

再次入院治疗,马老的情况一直还不错。前一段时间做B超检查,医生发现马老体内的肿瘤不但没有进一步扩大,相反却有所缩小。当时全家人非常乐观地认为,马老能够挺过这一关。但医生反复提醒他们,马老已是高龄,得癌症也有一段时间了,他的身体非常虚弱,心脏衰竭、肾衰竭和堵痰都会对马老的生命构成威胁。

 

小儿子马志良说:“父亲对别的事都宽松,惟独对相声艺术要求太严。”新年前后,马老的病情又一次恶化,老人仿佛有预感一样,对儿女们谈起了立遗嘱的事情。马老对孩子们讲:“过世后,请将我丧事从简办理,我不愿让各级组织再为我费心费神;同时我的朋友、学生和再传弟子也比较多,所以不搞遗体告别,不接受花篮、花圈、挽联,不接受钱物。我毕生只想把笑留给人民,而不能给大家添麻烦,给国家浪费钱财。”羊年春节前,当得知天津市领导要来给自己拜年时,老人家连连摆手表示:“不要”,“不要”,“不用惦记着我”。

 

春节前夕,马老的小儿子马志良曾打算把父亲接回自己家,过了年再回医院。但由于此时马老病情已开始很不稳定,一家人只能放弃了这个愿望。从除夕开始,马老出现一系列险情,初二、初四、初七几次出现高烧等症状。但由于治疗及时,马老几次脱离危险。2月10日下午三四点钟,马老再次病危,出现呼吸困难等症状。天津市有关领导闻讯赶到医院,指示医院全力抢救。抢救后,马老情况暂时稳定。老人家虽已不能讲话,但意识一直非常清醒,问他是不是“冷了”、“不舒服”,都能够点头示意。联想到春节期间马老几次化险为夷,守护在病床边的亲人们依然坚信马老一定不会出现生命危险。

 

2月11日早晨6时左右,守护在病床周围的儿女们突然发现马老再次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,而且呼吸越来越乏力,于是赶快叫医生。病房内马老躺在床上,床边摆着各种各样的治疗器、观测仪。马老的鼻子上插着输氧管,侧卧着,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什么,可谁也听不清。这时候给人一种感觉,他这是在与喜爱他的观众做道别?还是在冥冥之中看见了先他而去的贤妻甄惠敏?

 

保姆问马老“是不是想翻身舒服一下”,马老点头。在众人的帮助下,马老翻了一下身。翻过身后,老人家喘息了两下,平静地停止了呼吸。医生们赶到病床前迅速实施急救,进行心脏按压,家人们眼睁睁看着心脏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,最终变成了一条直线。由于呼吸和循环系统衰竭,在亲人的环绕中永远地闭上了那张妙语连珠的嘴巴。

 

按照马老的遗嘱,马老的家人按照穆斯林的规矩,为马老举行了“速葬”,也就是当天去世,当天入土为安。一位满头银发、在寒风中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的老大爷告诉记者,早晨刚听说马老辞世的消息就赶快赶来了。“马老是相声界的泰斗,他的很多作品给我们大家带来了欢乐和笑声,现在马老走了,我觉得怎么着也要赶来送送他。”当送葬队伍走出在天津市红桥区的一座清真寺时,赶来吊唁的群众已经把长长的胡同塞得满满当当,附近的居民以及沿途的路人也纷纷停住了脚步向马老的遗体告别。当载着马老遗体的灵车缓缓启动,向着马老的墓地行进时,马路两旁商店里的人们都涌了出来,向着灵车挥手告别。许多老人也颤颤巍巍地夹杂在前来吊唁的人群当中,眼里闪着泪花,与这位曾经给他们带来无数欢笑的老人做最后的告别。

 

下午3点,灵车抵达马老最后的“寓所”——位于津郊的回民第二公墓,马老及夫人甄惠敏的墓地就在这里。墓地已根据穆斯林习俗砌好了红砖,旁边已围满了悼念群众和家属,神色凝重。阿訇引导着人们小心翼翼地将马老的灵柩搬运入位。虽然大家都相互提醒着“不哭!不哭!”,但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夺眶而出,霎时间墓地之中悲声四起。马老的亲友为马老举行了一个简短的下葬仪式,在入土之前,马老的家人得以看马老最后一面,只见马老躺在墓地中,就像睡着了一般……

 

展现在记者面前的就是马老最后的安身之地,墓穴不深,潜藏着人们的思念;墓碑不高,衬托出老先生的伟大。墓碑上“马三立”三个字与他的老伴“甄惠敏”的名字并排而立,不同的是,马三立三个字看起来还是石碑的原蓝色,而马夫人的名字则为金黄色。墓园管理人告诉记者,金黄色表示先生老伴早已仙逝,而原蓝色则表示老先生尚在人世,七天之后,老先生的“马三立”三个字也将由他的子女亲手涂成金黄色。

 

真的没有花篮、花圈,也没有悼词和挽联。一米见方的黑色墓碑上,刻着他和夫人的名字,端立在一片公墓中,一点儿也不起眼。葬礼异常简单、朴素。对公众社会来说,这称得上是一个没有告别的告别、没有祭奠的祭奠,默默地,在观众的心里……

 

马三立自述

 

我叫马三立。三立,立起来,被人打倒;立起来,又被人打倒;最后,又立了起来(但愿不要再被打倒)。我这个名字叫得不对:祸也因它,福也因它。

 

我今年85岁,体重86斤。明年我86岁,体重85斤。我很瘦,但没有病。从小到大,从大到老,体重没有超过100斤。现在,我脚往后踢,可以踢到自己的屁股蛋儿,还能做几个“下蹲”。向前弯腰,还可以够着自己的脚。头发黑白各占一半。牙好,还能吃黄瓜、生胡萝卜,别的老头儿、老太太很羡慕我。

 

我们终于赶上了好年头。托共产党的福,托三中全会的福。我不说了,事情在那儿明摆着,会说的不如会看的。没有三中全会,我肯定还在北闸口农村劳动。其实,种田并非坏事,只是我肩不能担、手不能提。生产队长说:马三立,拉车不行,割麦也不行,挖沟更不行。要不,你到场上去,帮帮妇女们干点什么,轰轰鸡什么的……惨啦,连个妇女也不如。也别说,有时候也有用。生产队开个大会,人总到不齐。队长在喇叭上宣布:今晚开大会,会前,有马三立说一段单口相声。立马,人就齐了。

 

本文原载于《大地》 2003年第3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