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尔·佩雷特是美国艾奥瓦州大西洋镇的农民，今年70多岁了。他家拥有近6000英亩（1英亩约合0.4公顷）农场，主要种植大豆和玉米，同时还经营着一家养牛场，在栏肉牛2000余头。

从春播到秋收，新华社记者对佩雷特一家的生产生活进行了持续一年的跟踪拍摄。经贸摩擦带来的市场不确定性，打乱了佩雷特一年的农场经营安排，但因为农场规模较大，又有养牛场撑着，收入暂未受到太大影响。但他表示，若贸易战再持续一两年，他也难以承受。

佩雷特坦言，比起贸易战，他更担忧的是美国农业的未来，“我不敢肯定下一代能比我们这一代农民过得更好”。

佩雷特说，随着耕地日益集中和机械化水平不断提高，现代农业已然成为高投入、高产出、高竞争和高风险的行业。美国农民不仅依赖大量贷款购买、更新现代化农机设备设施，也需要提升运营和维护这些设备设施所需的知识储备和能力，还要应对来自巴西、加拿大和阿根廷等国际市场竞争对手的挑战。

“学会跟踪和分析政府相关政策和市场信息也很重要，这可以最大限度避免经营决策的盲目性。”佩雷特说，他每天都通过手机APP监测农产品市场动向，价格合适时及时预售部分大豆，并将部分玉米销售给当地生物柴油厂。这些决策有效减轻了贸易战对其家庭收入的影响。

因为大豆、玉米等农产品价格持续疲软，大批中小农场没有佩雷特家那样幸运。美国农业部预计，2019年美国农业债务将达到创纪录的4160亿美元，经通胀因素调整后，已接近上世纪80年代农业危机爆发前的水平。美国联邦储蓄保险公司10月公布的季度报告显示，农业贷款拖欠率处于6年来最高水平。

艾奥瓦州大豆协会市场部主管格兰特·金伯利说，2019年美国农民遭受了天灾和人祸双重打击——洪水、霜冻和干旱等接踵而来，中美经贸摩擦久拖不决。

金伯利说，为缓解贸易战对农民的冲击，美国政府2018年和2019年共安排了280亿美元农业补贴，但补贴对于农民而言无疑是杯水车薪，他们更需要的是“稳定的市场”。

艾奥瓦州立大学经济学教授查德·哈特估算，2018年和2019年，贸易战给艾奥瓦州带来的经济损失均在20亿美元左右，其中农业受损最为严重，“我们超过20%的农产品依赖出口，中国在过去15到20年里一直是我们最大的市场”。

实际上，即便没有贸易战，美国农业处境也大不如前。佩雷特的邻居、当地一家奶牛场负责人凯利·坎宁安说，假如没有贸易战，舆论很难聚焦各农业州，多年来美国对农业的关注和投入并不多。

美国《时代》杂志最近刊文说，美国农业已陷入数十年来最严重的危机，2018年7月到2019年6月，中西部农场破产率大幅上升，西北部农场破产率甚至高达50%。意识到破产重组无望的数万农民干脆放弃农业，2011至2018年全美约有10万家农场关闭。

当地农场主里克·金伯利表示，现在美国农业可能到了又一次洗牌的时候，一些农民可能会卖掉农场另谋生计，另外一些农民可能会选择退休，但其子女是否愿意继续务农还是个大问题，“农业人口的老龄化十分严重”。

相比而言，佩雷特的农场后继有人，其大孙子今年刚进入艾奥瓦州立大学就读农业管理专业。不久前中美就第一阶段经贸协议文本达成一致的好消息，让老人又燃起了希望。他说，自己一直深信两国能妥善解决贸易争端，因为双边贸易的本质是互利。（新华社纽约电 记者杨士龙 长远 潘丽君）